而此刻,曹操为难的就是接下来的行动。
原计划是走泗水而下,去抢刘勋、张勋的降军,从东线战场立功讨逆。
救了刘备与徐州军民,对方肯定也要在朝廷那里给他说好话。
最起码,建德将军这个杂号将军可以提一提,换一个好听、中规中矩的将军号。
就连爵位也能换一下,现在曹操的爵位依旧是费亭侯,祖传的那个费亭侯。
现在这么大的雨,泗水暴涨,刘勋、张勋筑坝水攻的计划肯定完蛋。
张勋不好说,就刘勋这个人,以曹操的了解,极有可能反戈易帜,这样就没有兼并刘勋的理由了。
跑去徐州,既无法获取刘备、徐州士民的人情,也吃不到降军,等于白跑一趟,还会耽误陈国正面战场立功一事。
如果逆泗水而上抵达鸿沟干渠,顺鸿沟而下直抵陈国参战,依旧有被赵基翻脸兼并的危险。
吃不到张勋、刘勋的降军,拿不到徐州、刘备的人情也就算了;这么直冲冲跑过去被赵基兼并,这就让曹操很难受。
因而这次与荀彧单独吃酒,曹操就是想下定决心,好去陈国赌一个大的。
连着几杯酒下肚,曹操才正式表达自己的忧虑:“今徐州之围自解,我有意率军直趋陈国,又恐赵基加害。为之奈何?”
这段时间他也弄清楚了赵基恨他的原因,曹军前后两次屠徐州,屠彭城的时候杀了赵基姑姑一家,屠东海时乱军祸害了赵氏宗族。
所以陈留一战时,赵基见面就很慷慨,直接送了吕布两千匹马,还将雇佣的匈奴义从借给吕布使用。
荀彧为曹操斟酒,劝慰说:“吕布无谋短视,托人劝谏,他自会阻挠赵基。赵基若不顾朝廷大义而兼并明公。以吕布见识,自能觉得有害无益。”
“文若啊,赵基素来不敬朝廷,又岂会顾及吕布?再者,陈公台恨我入骨,有陈公台在,我率军入陈国,实难全身而退。”
曹操忧愁就写在脸上,一直不出兵的话,袁绍肯定会报复他。
荀彧神情沉稳、自信,继续劝说:“朝廷非赵基、吕布所有,有朝中公卿作保,再有天子袒护,明公实不必困扰。”
“至于陈公台,如今并不受吕布所重,他若与赵基同谋,反受吕布猜疑,更不会准许赵基截击明公。”
荀彧见曹操疑心不减,继续说:“不仅是陈公台,吕布引为心腹的杨季才也因边让死仇不喜明公。连带杨季才,皆会受吕布猜忌。”
见荀彧说的很有把握,曹操凝视:“文若这是要离间吕布与其谋臣?”
“正是,据仆所知,吕布麾下大将张辽与赵基往来密切,已惹吕布憎厌。若是陈公台、杨季才再与赵基同谋,吕布又如何能安坐?吕布与明公,并无私仇;若无明公,袁本初兵锋直抵河南地,吕布更惧袁本初。”
哪怕陈宫、杨俊与赵基没有勾结,可只要是一样的看法和立场,肯定会引发吕布的猜疑、不满。
荀彧自有稳固的情报,他坦然接受曹操的凝视,从容说道:“赵基率先举兵讨逆,已惹吕布不快。其虽有翁婿之盟,对吕布这样的人来说,亲子尚且不足信,又何况外姓女婿?”
曹操抬手抚须,凝神思索。
要论己方与吕布的仇恨,分明是吕布来夺兖州,是他更恨吕布一些。
所以吕布那里的心结反而更小一些,比起不断做大的赵基来说,自己的危害似乎更小一些。
而赵基的脾气也不好,如果吕布反对,会不会导致这两人相互冲突?
到了那一步,吕布会更加迫切的想要外部声援。
赵基举兵讨逆说到底是要救刘备,为陈王复仇;刘备、刘艾、刘表这些宗藩肯定更加倾向于赵基。
自然地,吕布不受宗藩所亲,只能与自己、袁绍交好。
还有天子与公卿,肯定不乐于看到吕赵联盟持续巩固。
所以这次率兵大胆突入陈国,参与讨逆,极有可能激化吕赵之间的矛盾。
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挡住赵基擅自发动的攻击,只要挡住,就向吕布证明了自身价值,吕布肯定会强势阻止赵基,两人的矛盾将无法调和。
以身入局,瓦解吕赵联盟,虽然凶险,但也是破局之策。
公卿肯定讨厌吕布的同时,更畏惧憎恨赵基。
天子这边,再信赖赵基、吕布,本质上也不喜欢吕赵联盟越发强大,天子会有本能的危机感。
当陈宫、杨俊不满吕布之后,谁又能为吕布出谋划策?
不仅能破局,甚至还能另起局面。
曹操陷入沉思,见他这模样,荀彧也是松一口气。
真论长远规划,其实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,各方相互影响之下,各自再长远的规划,也会被破坏。
而处于西州的赵基,已经完成破局,再不挑破吕赵联盟,等赵基站稳跟脚后,势必比眼前的袁术更难应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