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泽为人正直,一门心思只想表明清白,也懒得计较张邦昌誓言的真假。王铎见状,有样学样地跪下:“信官王铎,与邦昌同乡。若有欺心,他变猪,我就变羊,一同受罚!”说完起身,心里还偷着乐,想着:“张邦昌会耍滑头,我也不笨,这巧誓学起来有何难?”
一旁的张俊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得明明白白,心里直犯愁:“他俩立的誓又新奇又讨巧,我该怎么说?”无奈之下,也跟着跪下:“信官张俊,南直隶顺州人氏。若有欺君之心,甘愿死于万人之口!”谁能想到,这句看似随意的誓言,竟在日后岳飞追封时应验,成了一桩奇事,不过这都是后话了。
四位主考立誓完毕,重新回到演武厅,彼此拱了拱手,各自落座。宗泽心里清楚,张邦昌三人早已被柴桂收买,铁定要保他中状元。思忖片刻,决定先给柴桂一个下马威,便吩咐旗牌:“传南宁州举子柴桂上厅!”
旗牌得令,扯着嗓子喊道:“大老爷有令,南宁州举子柴桂上厅听令!”柴桂应声走上演武厅,大大咧咧地作了个揖,站在一旁。宗泽板着脸问道:“你就是柴桂?”柴桂答了声“是”。宗泽忍不住斥责道:“你既来考试,为何见了主考不跪,如此傲慢?自古道‘做此官,行此礼’,你若不想考,依旧是藩王,自然请你上座;可既来参考,就是举子,哪有举子见主考不跪的道理?放着好好的王位不做,听信奸臣挑唆,自降身份来夺状元,能有什么好处?今日天下英雄齐聚,你怎敢保证状元非你莫属?依我看,你不如趁早打消念头,回藩郡保全名节,岂不更好?”
柴桂被这一顿训斥,涨红了脸,无言以对,只好乖乖低头跪下。或许有人纳闷,柴桂为何放着尊贵的王位不要,偏来受这份气?原来,柴桂进京朝贺时途经太行山,山上的“金刀大王”王善早有谋反之心,设下圈套将他请上山。王善的军师田奇一番游说:“昔日赵匡胤篡夺南唐江山,主公却只落得个有名无实的藩王,臣等实在不服!如今我们兵强马壮,主公若能进京结交朝中大臣,趁开科之机夺得武状元,再拉拢同年进士做内应。到时候里应外合,何愁不能恢复江山?”
这番话正中王善下怀,他盘算着借柴桂之手夺取天下。而柴桂却被说动了心,满口答应下来,进京后便用重金贿赂张邦昌等人。宗泽早已看透其中猫腻,这才当众给柴桂难堪。
张邦昌见宗泽给自己难堪,心里窝火,想着:“好你个宗泽,我也让你尝尝滋味!”当即吩咐旗牌:“传汤阴县举子岳飞上厅!”
岳飞听到传唤,快步上厅,看到柴桂跪在宗泽面前,便规规矩矩地跪在张邦昌跟前叩首。张邦昌上下打量着岳飞,不屑地问道:“你就是岳飞?瞧你这普通模样,有什么本事妄想状元?”岳飞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小人岂敢妄想。但科场数千举子,谁不想中状元?可状元只有一个,小人不过按例应试,绝无非分之想。”这一番得体的回应,让张邦昌一时语塞,憋了半天,才说道:“也罢,先考你俩的本事,再看其他人。你用什么兵器?”岳飞答“枪”,柴桂答“刀”。张邦昌便命岳飞作“枪论”,柴桂写“刀论”。
两人领命,各自在演武厅两侧摆开桌椅,伏案疾书。柴桂本有几分才学,却被宗泽先前一顿训斥搅乱了心绪,下笔写“刀”字时竟走了形,越描越乱。正手忙脚乱时,岳飞已交上卷子。柴桂无奈,也硬着头皮交了卷。
张邦昌先看柴桂的卷子,随手塞进袖中;再看岳飞的文章,心中暗暗吃惊:“这文采竟比我还强,怪不得宗泽看重他!”嘴上却故意喝道:“就这水平也想夺状元?”一把将卷子扔在地上,大喊:“叉出去!”
眼看左右衙役就要动手,宗泽大声喝止:“且慢!”衙役们听到宗泽发话,立刻停住。宗泽吩咐:“把岳飞的卷子拿来!”衙役们怕得罪张邦昌,面面相觑,没人敢动。岳飞只好自己拾起卷子,呈给宗泽。
宗泽展开细看,只见文章字字珠玑、句句精辟,再看看张邦昌的丑恶嘴脸,心中暗自叹息:“这奸贼重利轻才到如此地步!”也将卷子收入袖中,故意说道:“岳飞!凭你这点才能,也想求取功名?你难道没听过苏秦献‘万言书’、温庭筠作《南花赋》的故事?”
宗泽提及的这两个典故,都是嫉贤妒能的典型。苏秦向秦国献上万言策,却遭商鞅忌惮,未能被重用;温庭筠替桓文写《南花赋》,才华出众,反被桓文毒死。宗泽借古讽今,暗指张邦昌等人打压贤才。
张邦昌听出弦外之音,顿时恼羞成怒。这一怒,引发了后续一系列变故,藩王柴桂性命不保,王善的谋反计划也化作泡影。正所谓:朝中奸党纵横时,总有忠良徒气夺!这场武考场上的明争暗斗,又将如何发展?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