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 审叶阡儿包公断案 遇杨婆子侠客挥金(1 / 1)

包公听闻赵虎擒住叶阡儿,立即派了四名差头,其中两人留下看守女尸,另外两人火速将叶阡儿押解回府。安排妥当后,包公让赵虎去后面更换衣物,还对他的英勇表现大加赞赏。赵虎听了,满脸得意,退出门去。随从早已贴心地准备好了洗脸水和干净衣服。赵虎一进屋,就赏了随从十两银子,笑道:“好小子!多亏你的好主意,老爷我才能立下这桩功劳。”他满心欢喜,慢悠悠地洗漱一番,准备好好休息。

没过多久,差头们就将叶阡儿捆着带到了公堂。包公即刻升堂,让人当面给叶阡儿松绑,随后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为什么平白无故杀人?如实招来!”叶阡儿答道:“小人叫叶阡儿,家里有个老母亲。实在是穷得没办法,才一时糊涂去做贼,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抓住了,求老爷饶命啊!”包公又问:“做贼已经是违法的事,你为什么还要杀人?”叶阡儿急忙辩解:“小人真的只是做贼,没杀过人啊!”包公一拍惊堂木,喝道:“好个狡猾的奴才!好好问你,你不肯招认。来人,拉下去,打二十大板!”这二十大板下去,打得叶阡儿皮开肉绽,他着急地喊道:“我叶阡儿怎么这么倒霉,上次那样,这次又这样,真是冤枉啊!”

包公听他话里有话,追问道:“上次是怎么回事?快说!”叶阡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,赶忙闭上了嘴,不再言语。包公见状,下令:“掌嘴!狠狠打!”叶阡儿吓得慌忙喊道:“老爷别生气,我说,我说!白家堡有个白员外叫白熊,他过生日的时候,我去帮忙打杂,就想着能讨点赏钱,或者混点吃的。结果他家管家白安特别小气,等事情办完,不仅没赏钱,连剩菜都没给我一口。我气不过,晚上就去他家偷东西了。”包公说:“你刚才还说这是你第一次做贼,这么说这是第二次了?”叶阡儿解释道:“偷白员外家才是第一次。”包公又问:“你偷了什么?老实交代!”

叶阡儿接着说:“他家的路我熟,就从大门偷偷溜进去,躲在东厢房里。那东厢房是员外的小妾玉蕊住的,我知道她柜子里好东西多。正躲着的时候,就听见有人敲窗户,只见玉蕊开了门,进来一个人,又把窗户关上了。我在暗处一看,原来是主管白安。见他们俩有说有笑地进了帐子。等他们睡了,我就悄悄打开柜子,摸到一个木匣子,沉甸甸的,就偷出来翻墙回家了。匣子上有锁,旁边还挂着钥匙,我当时高兴坏了。可打开一看,完蛋了!里面竟是个人头!这次又碰上这具死尸,所以我才说‘上次是那样,这次是这样’,我这不是倒霉透顶嘛!”

包公追问道:“匣子里的人头是男是女?”叶阡儿回答:“是个男人的头。”包公又问:“你把那个人头埋了,还是报官了?”叶阡儿说:“既没埋,也没报官。”“那你把人头扔哪儿去了?快说!”叶阡儿只好坦白:“我们村里有个邱老头叫邱凤,之前我偷他的倭瓜被他抓住了……”包公插话道:“偷倭瓜!这么说这是第三次做贼了?”叶阡儿连忙解释:“偷倭瓜才是第一次呢!那邱老头气得用蘸了水的井绳把我打得够呛,后来才放了我。我怀恨在心,就把人头扔到他家了。”

包公当即签发两张传票,派四名差役,两人去捉拿白安,两人去捉拿邱凤,命他们第二天到堂听审,随后将叶阡儿押下去关进监狱。

第二天,包公正在梳洗,还没升堂,一名看守女尸的差役匆匆回来禀报:“小人昨晚奉命看守尸体,今早查看时,发现那院子竟是郑屠家的后院。他家前门封锁,小人特回来禀报。”包公听后,心中已然明了,说道:“知道了。”差役便又回去继续看守。

包公随即升堂,先传郑屠上堂,厉声质问:“你这个该死的东西!自己杀了人,还想连累别人。你既然说不知道女子的人头在哪儿,为什么你家后院埋着女尸?从实招来!”两旁衙役齐声喝道:“快说!如实交代!”郑屠以为女尸是包公派人在他店里搜出来的,顿时吓得呆若木鸡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说道:“小人愿意招认。那天五更天,我起来准备杀猪,就听见有人敲门求救。我赶紧开门让她进来,又听见外面有人追着喊:‘既然不在这儿,明天一早再仔细搜,肯定藏在什么地方了。’说完就走了。等人都走了,我点灯一看,是个年轻女子。我问她大半夜怎么跑出来的,她说自己叫锦娘,被人拐骗卖到妓院。她是良家女子,宁死不从。后来蒋太守的儿子仗着权势,出很多钱要买她做妾。她就假意讨好,灌醉了太守儿子,趁机逃了出来。我见她长得漂亮,还戴着不少珠宝,一时鬼迷心窍。可她大喊大叫不肯顺从,我顺手拿起刀想吓唬她,没想到刀刚碰到脖子,她的头就掉了。我见她死了,只好把她衣服扒下来,把尸体埋在后院。正准备拔她头上的首饰,就听见有人敲门买猪头。我赶紧吹灭了灯。后来一想,不如把人头包起来,让买猪头的人帮我扔掉。说来也巧,韩相公来买猪头没带装东西的家什,我就把包着人头的布递给他了。等他走了,我又后悔了,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帮忙呢,肯定要出事。但又一想,他要是帮我扔掉了,说不定就没事了;要是真闹起来,我死不承认就是了。没想到老爷英明,还是把尸体查出来了。小人杀了人,可她的衣服首饰我一样都没动,就被抓了,真是冤枉啊!”包公见他全部招认,便让他画押。

郑屠刚被带下去,差役就来禀报:“邱凤带到。”包公下令带他上堂,质问他为什么私自掩埋人头。邱老头不敢隐瞒,如实说道:“那天晚上,我听见外面‘咕咚’一声,还以为是小偷,赶紧出去查看,发现是个人头,吓得不行。我让长工刘三把人头埋了,可刘三不肯,跟我要一百两银子。我没办法,给了他五十两,他才肯去埋。”包公问:“埋在什么地方?”邱老头说:“问刘三就知道了。”包公又问:“刘三现在在哪儿?”邱老头回答:“在我家里。”包公立刻吩咐县尹带着差役,押着邱老头,找到刘三,挖出人头。

这边刚安排下去,又有差役回来禀报:“白安带到。”白安被立刻带上堂来,只见他穿着华丽的衣服,相貌英俊。包公问道:“你就是白熊的管家白安?”白安答道:“小人正是。”“我问你,你主人待你怎么样?”白安说:“主人待我恩重如山,如同再造父母。”包公猛地一拍惊堂木,喝道:“好你个伤风败俗的狗东西!既然如此,为什么和你主人的小妾通奸?如实招来!”白安听了,心里一惊,连忙辩解:“小人一向奉公守法,绝无此事!”包公下令:“带叶阡儿!”

叶阡儿被带上堂,见到白安便说:“大叔,别狡辩了,承认吧,我都跟老爷说了。那天晚上,你敲窗户进了玉蕊的屋子,还一起进了帐子,我当时就在屋里。等你们睡了,我打开柜子,拿走木匣,本以为能发笔财,结果里面是个人头。没什么好说的,你们主仆干的事,你就老实招了吧,你不招也没用。”这番话让白安顿时哑口无言,脸色煞白。包公在堂上催促道:“那个人头是谁的?从实招来!”白安无奈,只好爬着向前,说道:“小人招了。那个人头是我家主人的表弟,叫李克明。我家主人以前穷的时候,借了他五百两银子,一直没还。有一天,李克明来我家主人这儿,一是看望,二是来讨债,主人摆酒招待他。没想到李克明酒后说漏了嘴,说他在路上遇到一个疯和尚叫陶然公,说他有晦气,给了他一个游仙枕,让他交给星主。他也不知道星主是谁,就问我家主人。主人也不知道,就想借游仙枕看看。李克明说枕子里有仙境一样的楼阁、奇花异草,特别神奇。我家主人一是贪图游仙枕,二是想赖掉五百两银子,就把李克明杀了,让我把尸体埋在堆货的屋子里。我想着我和玉蕊的事,万一被主人发现怎么办,就把李克明的人头割下来,灌了水银,藏在玉蕊的柜子里,想着以后要是主人发现我和玉蕊的事,还能有个把柄。没想到被叶阡儿偷了去,闹出今天这事儿。”说完,白安不住地磕头。包公又问:“埋尸体的屋子在哪儿?”白安回答:“自从埋了尸体,那屋子就闹鬼,所以主人把那三间屋子隔开,开了门,租给韩瑞龙住了。”包公听后,心中了然,让白安画了押,随即签发传票,派人去捉拿白熊到案。

这时,县尹返回公堂,上前禀报道:“卑职押着邱凤,先找到刘三,一起去挖人头,结果在井边挖到一具男尸。查验后发现,死者额角是被铁器所伤。卑职询问刘三,他才说挖错了,这边才是埋人头的地方。于是重新挖掘,果然挖出一颗灌过水银的男子头颅。卑职不敢擅自做主,已将刘三等人带到,听候大人审讯。”包公听县尹汇报得条理清晰,行事也谨慎认真,不像之前那样马虎,心中暗自满意,说道:“贵县辛苦了,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
包公随即传令带刘三上堂,厉声问道:“井边的男尸是怎么回事?如实招来!”两旁衙役齐声呵斥:“快说!”刘三慌忙磕头,说道:“老爷息怒,小人全说。回老爷,那男尸不是别人,是小人的叔伯兄弟刘四。当时小人拿了邱老头五十两银子,正准备去埋人头,没想到刘四跟在后面。他说‘私埋人头,该当何罪’,小人答应给他十两银子,他不依;又说对半分,他还是不依。小人问他到底要多少,他张口就要四十五两。小人寻思,总共才五十两,这么一来小人只能落五两,越想越气。于是假意答应,让他帮忙挖坑,还故意说要挖深些。等他弯腰铲土时,小人一锹砸在他太阳穴上,顺势就把他埋了,然后另挖一坑埋了人头,没想到今天阴差阳错被发现了。”说完,不停地磕头求饶。包公让他画押后,暂时押了下去。

此时,白熊也被带到公堂,他的供词与白安完全一致,还将那个引发事端的游仙枕交了上来。包公看过之后,交给包兴妥善保管,随即开始宣判:郑屠杀害女子,偿命问斩;白熊杀害李克明,同样判斩刑;刘三杀害刘四,也判处斩刑;白安以下犯上,定为绞监候;叶阡儿发配充军;邱老头私埋人头、行贿掩盖罪行,判处徒刑;玉蕊由官府发卖;韩瑞龙不听母亲教诲,贪图钱财惹出事端,本应责罚,念在他年纪小不懂事,释放回家,今后要孝顺母亲、用心读书;韩文氏教子有方,见财不忘大义,命县尹赏赐白银二十两以示表彰;本县县官虽有失职之处,本该上奏参劾,但念他办案勤勉、肯用心,仍留任原职。包公将这桩错综复杂的案子审理得明明白白,他的声名也因此传得更远。歇息一天后,包公便启程前往陈州。

再说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,有位南侠展昭。自土龙岗与包公分别后,他独自游历四方,饱览名山胜景,四处游玩赏景。有一天,展昭回到家中,见老母亲身体安好,心中十分欣慰。家中事务全靠老仆人展忠操持,他做事井井有条,从不让主人操心。展忠为人耿直,有时还会直言不讳地批评展昭,但展昭念他是忠义老仆,又年事已高,从不与他计较。在母亲面前,展昭每日早晚请安,尽心尽孝。

然而有一天,老母亲突然身体不适。展昭急忙请来大夫诊治,自己更是日夜守候,衣不解带地照料。可惜母亲年事已高,这一病便再也没能好起来,虽经多方医治,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。展昭悲痛欲绝,呼天抢地痛哭。丧礼之事全由展忠操办,他将老太太风光下葬。此后,展昭在家守孝,遵循礼制。

守孝满一百日后,生性侠义的展昭不愿再困守家中。他将家中大小事务托付给展忠,便孤身一人再次踏上旅途。一路上,他游山玩水,但凡遇到不平之事,必定挺身而出,为他人排忧解难。

有一天,展昭遇见一群逃难的百姓,他们拖家带口,哭哭啼啼,脸上满是绝望,那凄惨的景象让人不忍直视。展昭心中不忍,便拿出随身银两分给众人,又询问他们从何处来。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:“公子可别提了!我们都是陈州的良民,庞太师的儿子安乐侯庞昱奉旨到陈州放粮,本是为了救济灾民。可他仗着父亲的权势,不仅不放粮,还强征百姓中年轻力壮的男子去为他建造花园,甚至抢掠民间妇女,长得好看的就强纳为妾,普通的就抓去当奴仆。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本就难以糊口,再遭此荼毒,简直是活不下去了!所以只能逃往别处,想留条活路。”说完,众人又痛哭着离去。

展昭听后,义愤填膺,心中暗想:“反正我也无事,不如去陈州走一趟!”主意打定,他便朝着陈州方向大步而去。

这天,展昭正走着,忽见一座坟前,有个妇人哭得肝肠寸断,悲痛至极。他心中疑惑:“这妇人一把年纪,究竟遭遇何事,竟如此悲伤?其中必有隐情。”本想上前询问,又怕男女有别,多生误会。正巧看见地上有一张未烧尽的纸钱,他便以此为借口,上前说道:“老妈妈别再哭了,这儿还有一张纸没烧呢。”那妇人止住哭声,接过纸钱,放入火堆中烧了。展昭便趁机搭话:“老妈妈贵姓?为何独自在此哭泣?”妇人泪流满面,说道:“原本好好的一个家,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,怎能不伤心!”展昭又问:“难道家中亲人都遭遇不测了?”妇人叹道:“要是都走了,我倒也死心了,可偏偏还有那半死不活的,更让人揪心!”说着,又放声大哭起来。

展昭见这妇人说话吞吞吐吐,心中焦急,说道:“老妈妈若有什么难处,不妨说与我听,或许能帮上忙。”妇人擦了擦眼泪,见展昭一身武生打扮,料想不是坏人,便说道:“我姓杨,是田忠的妻子。”接着,她便一边抹泪,一边将主人田起元夫妻遭遇的灾祸,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,又哭诉道:“我丈夫田忠上京告状,到现在都没消息。如今小少爷还在狱中受苦,连口饭都送不进去。”展昭听了,既为田起元一家的遭遇感到痛心,又对加害之人愤恨不已,说道:“老妈妈莫要再哭。田起元与我向来交好,我因外出访友,不知他遭此变故。如今你们生活困难,我这里有十两白银,先拿去用吧。”说完,他将银子放下,转身朝着皇亲的花园走去。
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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